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羊汤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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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来他从小家教极严,父母是不许他干这种事的。一碗汤饼很快见底,江蓠吃了八分饱,心情好多了,啃着咸津津的烧饼,问起他正事:“看你也不是很急,你有把握抢在齐王前面见到陈将军吗?”楚青崖不答她的话,还在和碗里的芫荽打架,长痛不如短痛,囫囵把剩下的全吞下肚,又灌下一杯茶压压味儿,用袖子遮着漱了好几次口。江蓠看他汗都冒出来了,脸色也白了几分,一副很难受的模样,就不继续问了,低声嘟囔:“你不想吃,当时跟老板说就好了嘛。”楚青崖一愣。他怎么就没跟掌柜喊一嗓子?……都是跟她在一起变傻了!他用帕子拭净嘴角,叹出口气,把自己的烧饼放到她碗里,看她小耗子似的捧着饼咔嚓咔嚓地吃,掉了一盘子渣渣,满腔火气化为一股沮丧的无力。楚青崖给她倒了杯茶,单手支着下巴,头微微歪着,“明儿一早,我叫杜蘅和两个缁衣卫送你去丰阳,卯时起得来吗?”

江蓠望着他摇摇头。“辰时?”“为什么要先走?”她眨着眼睛无辜地问。楚青崖又叹道:“别这样看我,和我冤枉了你似的。”他把腰间的象牙球解下,放在桌上,“我在禾陵驿住了七日,觉得有伙人形迹可疑,约莫这场暴风雪也把齐王堵在城里了。”江蓠想起他走在街上也挂着这东西,啃了一口烧饼,“所以你就故意把表明身份的牙雕球露给他看?”他用指腹抹去她唇上的渣,“我虽怀疑,但还不能确定,也不知道他带了几人,身手如何。我这边只有六个人,硬碰硬不划算,所以想引蛇出洞,探一探他们的底,到了丰阳城再借朔州卫布个局,将他们一网打尽,任他们有多好的武艺,大军面前全不作数。”她好奇起来:“哪伙人?”楚青崖悠悠道:“就在这附近。禾陵驿就这么大,你猜猜?”江蓠才不想在他面前丢脸,“我不猜。我们都一刀两断了,我可不想打听你的事,也不要你派人护送我。”他笑道:“是是是,我可不敢拘着江才子。你写的和离书呢?何时可以让我拜读大作?”“等我见到陈将军就给你。”她又补了一句,“我写得比你公正多了!”大概是把他痛骂了一顿,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。楚青崖坚持道:“你明日就跟着杜蘅,他家在这儿,路很熟,闭着眼睛都能走。我年初二到这安顿下来,后面也是他带着五个侍卫出山口的。你来时可碰见山匪了?”江蓠怕他深究下去,她污蔑诽谤他通敌叛国、有十八个小妾还打老婆的事就瞒不住了,回忆起那匪头子脸上有道新伤,理直气壮地骗他:“没有呢,大概是被你的侍卫欺负怕了。要是有,我一个弱女子还能平安出坤岭?”“谁说你是弱女子,你那张嘴厉害起来连大虫都能咬死。”他转言道,“齐王秘密过来,他带的人必然不是吃闲饭的,比大虫难对付多了,你不早些离开,我可保证不了你的安全。离禾陵不远有个虎啸崖,自古是山匪打劫的好地方,每年都要死几个人,他们若不在城里下手,就是在道上了。”她在桌下踢了他一脚,用他的绢帕擦擦嘴,站起来,“我说过了,我不要你的护卫。”楚青崖头疼道:“那你到底想怎样?总要留条命带着和离书回去吧?”江蓠往他的床上一坐,“你什么时候走,我就什么时候走。”楚青崖嫌她袍子脏,拉她的胳膊:“起来,谁许你坐这儿?”她仰着头,眼珠黑亮亮的,又露出那副无辜的表情,好像所有事都是他的错,“你刚才又没说不能坐,这床是你家的?”他站在床边硬声道:“你别跟我来这套。”她依旧坐着,不屈不挠地与他对视。灯烛把她的脸映得红彤彤的,蒙着一层云霞,眸子里氤氲着桃花雾,好像他再说一句重话,就要滴出水来。楚青崖看了她良久,忽然记起新婚第一日,他从田家回来,她也是这样坐在他的床上,百般柔顺可人,顶着一张娴静秀婉的脸做着针线,心里盘算的全是阴谋诡计。他到底爱她什么呢?那张脸像是磁石,勾着他去摸一摸,再抚一抚,她没有拦,任由骨节分明的手伸到面前,在即将触到肌肤的那一刻,“啪”地一下打上去。她打得用力,清脆的响回荡在房里。江蓠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,轻声道: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。”随即拿他的丝绸枕巾擦擦身上的灰,再擦擦手上的饼屑,一身轻松地拨开他,戴上帽子走到门边,回头道:“小阁老,你活该,谁叫你写和离书!”她扮了个鬼脸,拉上风领出了屋子。楚青崖怔怔地站了好一会儿,才反应过来——她原来是怨他写了和离书?可那不是她想要的吗?他捂着被打疼的手,也坐在床边,从袖中摸出一块饴糖塞进嘴里,一边咂着甜味儿,一边托着腮陷入沉思,瞳仁里慢慢地流出些光来。江蓠关上屋门,走廊上六个人嗖地一下回归原位,有的闲聊,有的剪指甲,有的喂猫。她打眼一看,都戴了面具,便叫了个身量最纤细的:“弟弟,你过来。”杜蘅没想到她眼睛这么毒,一下子就认出自己了,忙不迭跑过去,压低嗓音道:“夫人这一路上累坏了吧,您住哪儿,我送您回去休息。”江蓠正是这个意思,楚青崖故意露个破绽,说不定齐王的人就在暗处盯着,她不能在邸店留宿,得回驿馆去,但又怕他们暗地里使坏,半夜装盗贼入室行窃,来个血溅门户,还是有护卫在身边放心。“你带着腰牌,行李叫几位哥哥收着,今晚跟我去驿馆住。”杜蘅扭头看了眼屋门,指着自己鼻子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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