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怨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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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命?”他往前膝行了几步,想要站起来,却晃了晃身形,冷不防倒了下去。

“桐郎、桐郎……!来人!宣太医!”

一时间内殿骚乱,只有公主的哭声震得人心痛。

“陛下,君后殿下是积郁成疾。心病不解,自然什么药也起不了作用。要解了殿下心病,这身子才能调养好……”黄太医正同女皇絮絮地说皇后的症结,便听到殿外宫人拦着他的声音。

“陛下,皇后殿下跪在殿外求见,请您回心转意,留下二殿下。”

要么就废后。

“他怎么这样不听劝!你让他回去,老二必定要送出去,朕也决不会同意他的条件!”

“……诺。”

“等等!”女皇又叫住了正要出去的紫薇,“给他披件衣裳,皇后身子不好,别冻着了。”

“陛下……君后他……再这样下去怕是……油尽灯枯……”黄太医试探着道,“还是莫劳心伤神的好……”

“你只管给君后调养着就是。”女皇冷了声音,“朕乏了,都退下吧。”

“他总是恨着朕的。”女皇抬了抬那黄铜大锁,也并不叫人去寻钥匙打开,“临死都不叫人请朕,一分也不肯低头……分明老大和老三都还在宫里,做什么非要留着老二不可呢。老二不也是朕生下来的,朕都没说什么。”

那日待女皇睡醒了一觉,问起君后如何,却是紫薇战战兢兢道君后在殿外跪了一天一夜,披发跣足,只求陛下收回成命。她听了不由火气上窜,怒道:“你们就由着皇后跪在外面?还不把人带回去!”

“君后殿下令旨,奴不敢违背……”天知道帝后冷战,她们做仆婢的有多难为,阖宫都不得安生。女皇是圣人不能不敬,皇后是小君,后宫之主,更不能违背,也只有两边都顺着,等了女皇圣旨再行事。

只是君后待人柔润,连劝导也温声细语,便是此刻也并不怒对他们这些做仆婢的。许多宫侍不得宠,带着底下宫人也易教人欺了去,总是依靠君后挂心才能在宫中活得好,他们终究是记着的,待女皇一醒便来报了。

“那便奉了朕的旨意,将君后带回步蟾宫养着,他若不从便打晕了也要带回去,别让他再出寝殿!”

自此,步蟾宫便再不为她开了。瑶儿过了洗三便着人送了出去,她初时下朝还想来探视君后,抚慰一二,谁想到皆全被他身边内侍挡了去,言道容色衰颓,不宜面君,将正殿锁得严严实实。

那般决绝地要和离,着实教人恼火。

彼时长风性子温和婉转,等在栖梧宫外,温言软语地一径劝慰,便能教人舒心些许。大约她也存了几分与皇后斗气的意思,自然便偏宠长风许多。只是长风本就受宠,早几年又因帝后离心得了宫权,这一下更是在宫里如日中天了。

本来她想着让顼儿留在步蟾宫给他教养,看着孩子也能渐渐淡了瑶儿的事情,哪想到没出一月,他就病薨了,临死都不叫人来栖梧宫传一声。

如今……女皇想起长子那高烧不退的样子,若保不住顼儿,怕日后黄泉相见,他也决不肯再回头一眼吧。

“奴叫人去寻钥匙来……”

“不必了。”女皇放了手,“他不想朕进去,朕也不必腆着脸。明日叫人修葺之前你先将里头东西登记造册了,许多旧物尽搬去上阳宫里,待翻新过了再原样放回来。至于衣衫首饰之流,便理好了放去栖梧宫偏殿吧。”

“诺。”红芍叉手行礼,又跟着女皇下了台阶去。

“还有,”女皇想了想,“他嫁妆不少,朕记得宫正司和礼部都有归档的嫁妆单子,寻了来,一一归置齐了,都搬去上阳宫库房里,钥匙存来朕手上。以后琦儿出阁、顼儿纳妃……瑶儿回宫都还用得上……”女皇又回过头看了正殿一眼,想起来新婚燕尔时候,她的君后就是在台阶上置一个小杌子,坐在门口一手挑拣了香料,叫人拿去磨碎制香。他那时不爱束头发,便随意拿根发带绑了,任那头长发顺着肩线落下来,见着天子也不起身,只笑着唤她,“岑娘。”

怎么会走到那般呢。相见无话,不见更无话。年节宴庆里也只是两尊大佛,宝相庄严,看似般配,实则冷得很。旁人为了一点圣宠都争着来讨好,偏偏他一点身段也放不下,一夜多召侍君要劝谏,多赏了哪个小侍要劝谏,幸了宫外的乐人清倌要劝,连幸了内侍没记档也要劝。

中宫无子,她身为皇帝怎能不纳侍,前朝势力那么复杂,哪能不纳了世家公子入宫。她也为他赐了许多宫侍避子汤,偏他不领情,做主停了宫侍的汤药,还要学前朝大臣来谏言。

凌虚道长献生子方,在宫中大推道法他也不满。若不是这张方子哪来的顼儿,他的中宫位置怎么稳固,更何况还借着这法子怀了老二和老三。

便是赶了他父母族人致仕,也只是平衡前朝的手段罢了,毕竟没诛了去,只盖了个贪墨的名头。更何况处在高位的,哪有真正的清流。他母亲是带过兵的中书令,父亲是东南镇海军里的参将,手底下怎么可能没过过腌臢事情,有心查自然能找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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